Tuesday, June 9, 2009

『访谈』陆川:这座城是生死场

『访谈』陆川:这座城是生死场 《南京!南京!》,熬了4年。陆川对于隐匿创作期间的辗转、绝望,不想再过多提及。回忆在今日看来,成了一种不堪回首的负担。一个关于中国人自救的故事。 一座在“生死场”上立下若干人物标本的手册。《南京!南京!》否能为中国人立传,我们不得而知。但显然,陆川依旧怀揣着试图昭告天下,还原历史的人文情 结。

美国影片《拯救大兵瑞恩》,极致写实的战争片风格。每一处战争细节,每一场征战效果,都以其近乎完美的逼真,还原现场,极赋戏剧性而又如此浓墨重彩。陆川 说,这是难以超越的力作,它涉及诸多客观配置因素。《南京!南京!》的战争风格要耳目一新夺人眼球,只得剑走偏锋。一种土法炼钢式的纪实路线。

“以前的战争片或多或少,战争场面和文戏部分总有条隔阂带,像是两组人并列拍摄的。战争场面的语言会用到自然光,回到文戏,光影讲究了,开始用反光板、移 动轨道,体系由此分裂。拍摄《南京!南京!》时,我希望浑然一体,呈现统一的质感和世界观。”这是陆川的愿望支持。他自觉这种风格有些奇怪。是东方的,不 是好莱坞式的。但又很激烈,也很真实。

在现场,摄制组采用大量手持摄影机。很多镜头就像置身于战场上的士兵的眼睛。我们能看到士兵从这儿跑到那儿,然后中枪倒下。战场整体的空间和故事脉络十分 清晰。有此效果,亏得陆川和研究小组此前的大量考据。他们买来大量日本侵略中国时随军摄影师拍摄的纪录片,根据战场上的各种细节,开始大量技术分析:手榴 弹的轰炸效果,日兵使用的步枪、我军使用的德式坦克引爆后的烟雾燃起的气势等。

『访谈』陆川:这座城是生死场 陆川总结,当年中日战争的战场,有着一套自己的特殊视觉效果。整个战场看下来的感觉,很凉。什么是凉?全片灰黑的色调,凝视大屏幕上每个人的眼神,仿佛自 己也落进那座生死场中。镜头牵着你走,心也跟着凉了半截。陆川说,这两天他接受南京记者的采访,强调“南京是座抵抗的城市时,电话那头就嚷嚷道:本来就 是。我们早就知道了,可就没人拍啊。”“他们激动到不行。”陆川苦笑。那是冰冻了70年的寒霜。

当美国著名制作人哈维 ·温斯坦(Harvey Weinstein)看完《南京!南京!》后表示:我应该像一位大使那样,向全世界介绍这部电影。而敲开这块世界大门的砖石,便是日本军人角川的故事。

“南京大屠杀的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世界都没有站在一个同情中国人,谴责日本的角度上,这不得不说是个让人悲愤的事实。所以我们在拍片时,特意设置一条日 本人的主线,从日本人的眼光看这场战争。”当《南京!南京!》在法国放映,所有发行商走出来对陆川说 “objective(客观)”时,陆川知道,这则关于中国人被屠杀的历史事件,距离被全世界接受,已不遥远了。

《周末画报》& 陆川

Q:《南京!南京!》埋下了“世界性”的主题,您是如何站在世界历史的角度拍摄该片的?
A: 我总觉得,以前阻碍“南京大屠杀”这个事实或电影走到世界观众面前比较核心的原因是,我们基本在电影中采取以我为主或完全“以我为核心”的视点,而缺席了 侵略军的角度。我们得承认,外部世界对中国是有偏见的。这种偏见导致了我们拍摄的这类影片不能引起全面的反应,大家会觉得,这是中国的主旋律。在盖棺定论 后,外国人不爱看这个。这是一个挺残酷的现实。我们再执筒时,就有了一种野心:要让这个事实呈现在全世界人的面前。

Q:您提到拍摄《南京!南京!》时,希望呈现统一的质感和世界观,怎样的世界观?
A: 我们可能不是用民族主义去反对民族主义。我不是说民族主义不好,我觉得在一个反侵略反压迫的斗争中,民族主义是团结大众的最好利器。但进入文化交流,效果 不佳。这种价值观就好比,你得默认对方是妖魔。你要知道一点,神经病在法庭上杀人是被判无罪的。一旦将对方(日本人)妖魔化,等同于给他们找了借口。我都 在战场上被逼疯了,乱砍乱杀又怎样。但其实不对。战场上的日本人都是人,是正常人。

Q:这部影片中,血腥的场面很少,是因为中国没有分级制度,才要顾及年轻观众的吗?
A:确实。这部电影里所有砍头的镜头统统拿掉了。而砍头,恰恰是日军进城主要的突围手段,包括怎么拿刀。砍头也很符合日本民族的文化传统。但是,我觉得考虑到国内的放映,剪接是必要的。还是不能因为一个镜头,污染了孩子的眼睛。

Q:电影的前半部分,您按照了王朔的意见,进行较大的修改,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A:王朔目光犀利,而且从不吹捧人。这么多年,他给了我很多教义和指导。他私底下是个博览群书的人。比较牛的是,他可以把这些东西吃进去,再重新叨唠出来。我经常听他说话,好像被球撞一下,明明是死水微澜的地方,被他扔一块砖,又汹涌澎湃起来。

Q:最后杀青的戏是哪出?喊“停”的刹那间,什么感受?
A:是高圆圆死的那场。拍完后,特别心痛。然后她突然坐起来,我吓一跳。当时的感受很奇妙。因为拍完后,圆圆就换了便装,她不再是我那里的人物了。有点怅然若失。到现在,我们很多主创人员还在戏里,都出不来。

Q:比较有争议的部分,可能是屠杀前,日本人祭祀的环节,还有结尾,您怎么看这种争议?
A: 我觉得争议不是问题。这里有两点我特想说:第一,我们这个国家已经走到一个由新人新思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拍电影不是为社会找出正确答案,倘若这个讨论在 一个良性、善意、保护的氛围下,那是健康的。但我现在发现,某些讨论是被人左右的,被行业内人为地挑起和引导。我特别不希望用娱乐营销,变成娱乐绑架推动 结果,最后变成政治性谋杀,导致一个商业的谋杀。

『周末画报』撰文 冰雁 摄影 黎晓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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