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莱博维茨（Annie Leibovitz）堪称当今的一个传奇人物——这样的说法一点也不为过。没有任何其他女性摄影师能像她这样，给20世纪带来如此深远的影响。趁她在德国 柏林展览的期间，我们获取独家访问的机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Susan Sontag的逝世是引发话题的触点，甚至是这次展览的一条引线，在与Leibovitz的对话中，我们看到一段被记忆尘封的故事。如今，纵使已经升格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安妮·莱博维茨还是一如往常地忙忙碌碌。她刚刚在柏林举办了名为“A Photographer’s Life”的个人作品展，就在几个星期前，她还出版了自己的新书《At Work》。我们如约与安妮相见，与她谈谈照片的魅力，谈谈我们所相信的“变革”，以及她的好友兼伴侣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离世给她的个人创作又带来了哪些灵感。
《周末画报》对话Annie Leibovitz
MW=《周末画报》 AL=Annie Leibovitz
MW：莱博维茨女士，你一直是最著名也是最成功的摄影师之一，对你来说，摄影意味着什么？AL： 我是一个超级摄影爱好者，同时也收集有很多摄影作品。我小时候就经常和母亲一起给家人拍照，那是我最开始受到的职业启发。在学校学习新闻摄影的时候，我就 已经为《滚石》杂志工作，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对杂志摄影产生了兴趣。当我开始为《滚石》拍摄封面的时候，我又爱上了人像摄影。这是一种奇妙的摄影形式，你可 以通过移动、变化让影像具有很多不同的面而更加栩栩如生。对于一个生性腼腆、不善交际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方式能够带你真正走出自我。带着你的相机走出去， 你就能够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这么多年过去了，摄影对我来说仍然具有这种魔力。
MW：你刚才提到了你在《滚石》杂志早期的工作生涯。早年的从业经历，对你的摄影视角和风格有多大的影响？
AL： 我是和《滚石》一起成长起来的。不过从基本上来说，我是从旧金山艺术学院开始起步的，那时我对Robert Franks等人的摄影作品很感兴趣。而在《滚石》的时候，这些类似的摄影手法也非常盛行。不过，当我开始越来越多地拍摄封面照片时，情况就发生了一些变 化。
MW：什么样的变化？
AL：拍摄封面时，往往是你和摄影对象先约好时间，然后有一两个小 时的时间来拍摄。约好的地方时，人们就会问你，你想让他们怎么做，因此，我就得学会往更有概念性的方向思考。在我的《At Work》一书中，我谈到了当时有一次为《LIFE》杂志拍摄一系列关于诗人的照片，那次的经历就能很贴切地解释作品的完成过程。我在拍摄前阅读了他们写 的关于生命和死亡的诗作，于是我开始思考，怎样才能用我的摄影作品来将他们的诗作更好地呈现出来。这些就是一切的开始。
MW：你曾经说过，如果你的好友苏珊·桑塔格还在世的话，你可能不会出书也不会办“A Photographer’s Life”这个展览，为什么这么说呢？AL： 因为如果苏珊没有过世的话，我也不会仔细看我拍过的照片。我刚开始是想为她的葬礼做一本小的纪念册。苏珊曾经给很多优秀摄影师当过拍摄对象，如 Irving Penn、Richard Avedon和Robert Maplethorpe。所以我想做个小纪念册，把这些照片都放在册子里，可以在葬礼上用。我翻遍了我所有的照片，然后才发现我自己其实都没有为苏珊拍过 一张很好的照片，我跟她关系那么好，我觉得我为她拍的所有照片都不能表达出最真实的她。在我翻看这些照片的时候，我也顺便翻阅了我家人的照片。突然有一刻 我意识到，我可以讲述小故事。“A Photographer’s Life”最早源于我为布鲁克林博物馆准备的一组照片集，他们很喜欢互动型展览，于是我在展览的一面墙上贴满了我个人的照片，另一面墙则全是工作的照片， 后来才把它们全部混在了一起。
MW： 你觉得苏珊会支持你的这部作品吗？
AL： 苏珊总是喜欢与人一争高下，她喜欢站在对的一方。不过，如果我觉得苏珊部会为我这些作品感到骄傲的话，我也不会将它们出版。
MW： 你拍摄美国已经拍了超过35年，在奥巴马带领下的美国是否是你喜闻乐见的美国？
AL： 我们都有梦想，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他在努力。我们的上一任总统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当然，他也没做多少事（笑）。我们的国家正处在经济最糟糕的时期，但我们很希望一切都会改变。此刻身在美国感受非凡。
MW：为美国版《Vogue》拍摄封面人物米歇尔·奥巴马的感受如何？
AL： 和美国所有的杂志一样，我效力的两家杂志——《名利场》和《Vogue》都对奥巴马夫妇十分感兴趣。我觉得他们可以在白宫待足8年，但Anna Wintour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地拍摄到米歇尔。不过我有点不太情愿，因为他们当时甚至都还没住进白宫。然而米歇尔很有风度地接受了我们的拍摄邀约， 我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可能是为了在现在经济不好的时期里表示出她对时尚产业的支持吧。
MW：你的意思是？
AL ： 她是一位非常优雅的女士，她和她的助手团队与《Vogue》联系也很密切。她表现出的是她十分贴近民众的魅力，她在一张照片里穿的休闲服饰品牌 J.Crew甚至是在《Vogue》里都很少出现的品牌。令我高兴的是，当杂志正式发行的时候，Andre Leon Telly也站出来说，首位黑皮肤的第一夫人登上《Vogue》，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毕竟，第一夫人登上《Vogue》封面早已是历史悠久的事了。
MW：我们来谈谈另一个你拍摄的著名封面。你是怎么说服黛咪·摩尔（Demi Moore）全裸为《名利场》摆拍封面的？AL： 我认识布鲁斯·维利斯（Bruce Willis）和黛咪·摩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甚至曾是他们婚礼上的摄影师。之前黛咪在怀孕的时候，我就给她拍过照片，照片里你可以看到布鲁斯的手轻放 在她的腹部。那是我头一回拍摄孕妇。当我为《名利场》拍摄她作封面的照片时，她正怀着第二胎。我记得当时我们坐在《名利场》的会议室里讨论我们该如何拍 摄，起初我们是准备尽量不要拍出她怀孕的样子，而是选择近照的处理方式。后来我到了洛杉矶看黛咪，然后提议说，反正之前我们已经给她拍过怀孕的裸照，这次 也拍几张留给她自己看好了。于是我们就开始了拍摄。我说：“黛咪，你就想象自己是在为封面拍照，好吗？”于是她尽可能地遮住私密部位，而我们就开始了拍 摄。当我把照片带回纽约并拿给编辑看时，我们把黛咪也叫到了一起，询问她如果我们把照片用在封面她是否愿意，然后她说：“我们就这么办。”
MW：你预料到后来这个封面会引起的争议话题吗？直到现在，它仍是史上最有名的杂志封面之一……
AL： 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之后会引来如此多的关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知道这会有争议，但不是这么大的关注。我们能发现孕妇可以这样来展示自己，这是件好事。当 然，现在你已经能看到布兰妮等等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做而无需顾虑，而且，当你看到一个已经生了8个孩子的女人这么做的时候，就更加无需顾虑了。
『周末画报』 撰文 Sven Schumann 翻译 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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